微信聊天记录还显示,牟林翰曾支持包丽竞选新一届的校学生会副主席,并频繁通过微信予以指点。
他建议包丽多找校学生会的人“聊”,并给出了具体的策略:和对手聊,要“表现得越蠢越好”,“见(学生会)主席们”,则“一定要好好表现,最真诚地去聊”。
他还建议包丽去接近当时的学生会主席,“你好好跟着某某哥,有不懂的就多问问他,他挺厉害的,而且很重感情。”发给包丽这条微信之后,他嘱咐后者将这段话“截个图,明天发给孙某某”。
还有一次,得知包丽要去见一位与自己存在过节的学生会干部,牟林翰建议包丽在跟他聊的时候“想办法加一句,牟林翰总是说你是他在学生会最对不起的人”,并且强调“要加得自然,真实”。
在竞选的同时,包丽还操办了北大最大的文艺活动“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并拥有决赛部分门票的分配权。牟林翰指导包丽用好这一资源,送票给能够影响选举的人,以“广结善缘”,且要把“话术用好”,“让那群人(指可以影响选举的人)感激涕零”。
然而此举却引出事端,有学生在北大校园网上公开质疑,包丽面临舆论压力。事情发生后,牟林翰给包丽打气,表示如果追究责任,自己“背全锅”,“我无所谓,老子是分管主席我怕他们?”
在两人因工作关系相处的一年多里,包丽在后期对牟林翰知无不言,乃至有谁追求自己、自己新交的男友是谁也一一告知。而那时她或许没有想到,在成为牟林翰的女友后,先前的坦诚变成了后来的噩梦。
3
“最美好的东西”
包丽在北大2018年5月的学生会竞选中最终落败,但她与牟林翰的感情却持续升温,并各与原来的男友、女友分手,走到了一起。
按前述好友的说法,两人在一起第二天就开始吵架。
“一开始是因为(牟林翰)前女友的事情吵架,慢慢地过了几天之后,牟林翰很介意她前男友的事情。”
根据两人2019年1月1日凌晨的一次聊天记录,牟林翰是因为受到另一个异性朋友的提示,才意识到女孩子的“第一次”对男人的重要性。他向包丽转述自己这位朋友的话:“这(女孩的第一次)是一种象征性的风险,她说之后的性就会随便多了。”
他所说的那位异性朋友究竟有没有对他讲过这样的话,他是否真的因受这些话影响而改变了性观念,目前尚无法确认。
牟林翰进一步对包丽说,朋友的提示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给自己的幻想和安慰”。他认为,包丽将第一次给前男友是“当成了给他(指前男友)的认可和奖励”,而他自己“不想当一个接盘的人”,这会让他成为一个“可怜鬼”。
据包丽母亲介绍,在牟林翰之前,包丽曾先后交过两个男友,其中第一任男友是在其高中毕业复读期间交的。
据聊天记录,牟林翰执着于女孩“第一次”的逻辑大致是这样的:女孩子结婚前应该是处女,如果不是就是犯了大错,这样不仅要谅解男友犯的错误,还应该对男友作出补偿,惟有如此才有资格得到男友的爱,男友才会跟她结婚。
南方周末记者向牟林翰求证他是否因“处女”问题与女友发生矛盾时,他表示“不方便回答”。而在南方周末记者所获聊天记录之外有无其他原因导致了两人关系的微妙变化,目前不得而知。
在后来的一次聊天中,牟林翰暗示包丽要“用尽一切力气”,为他“放下一切尊严”,“给出全部的爱”。他希望在自己发脾气的时候,包丽能“懂得服软”,不是和他“陈述事实”,而是要“用尽办法让我不要生气或难过,在我对你说分手的时候用尽方法求我不要分手,让我真的相信你不能离开我,真的相信你是爱我的……”
不过,包丽有一次在微信里告诉黄铭瑶,与自己在一起后,牟林翰并没有与前女友断掉关系,其前女友还曾打电话给她,要她管好牟林翰,不要再骚扰人家。
4
“洗脑”
在2019年元旦的那次聊天中,包丽暗示牟林翰对她施加了“精神暴力”:“你明知道这样我又没办法学习,你让我期末怎么办?我真的好害怕。”
她那时并没有认可牟林翰的价值观。当男友强调“女孩的第一次是最美好的东西”时,她曾这样委婉反驳:“我最美好的东西是我的将来。”
然而仅仅一个月后,她的观点完全变了。
在2月初的数次聊天(通常都是深夜)中,牟林翰再次指责包丽,这回他的观点更加激烈:“我觉得对一个女孩来说,所有的第二次都没意义。”
他甚至坦陈自己“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我不想有人动我的女孩,过去、未来、现在”。他用大篇幅文字强调自己的痛苦——“我凭什么命这么差,连一个完整的女孩子都不曾得到”,他甚至因此“不知道活着的意义”。
除了指责包丽不自重,他还指责其说谎,开始问包丽与前男友的性爱细节,他列举出种种作爱方式,让包丽回答哪些有、哪些没有。并让其以“妈妈的健康发誓”没有骗他。
在其接连不断的追问下,包丽终于表示“后悔了”。她对牟林翰说自己想文身,想有一个可以带她回到过去的“哆啦A梦”。
包丽真的后悔了。2019年2月4日凌晨跟黄铭瑶微信聊天时,她解释了自己被“说服”的经过:“我现在被他洗脑了”,“他说男生都会介意,越爱你越介意,所以他说自己很爱我。他以前打辩论的,我都被他说服了”,“我以前觉得我不会为做过的事情后悔,我现在觉得好后悔。”
在被牟林翰“洗脑”的过程中,包丽也曾试图质疑男友对自己的爱:你真的觉得你的感情是爱吗?
你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了满足你私欲的工具,你可以抛掉你的私欲来爱我吗?
牟林翰对此避而不答,而是质问其“难道还不能觉悟”,然后话锋再次转移到“第一次”的问题上。
在这段时间,包丽对自己的迷失似乎也感觉不解:“我自己都害怕了,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已经不为自己活着了。”
在包丽表示后悔之后,牟林翰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似乎就是这次聊天之后,包丽将牟林翰微信中的备注名改为了“主人”,此后再没更改。两人之后的聊天中,她的角色经常是一条狗。而牟林翰后来有一次聊天时,让包丽在身上文“我是牟林翰的狗”,“中英文都可以,文的过程让人给你录下来,不然的话你就自己录……”
“主人”“狗”亦可能是恋人间的昵称。然而,2019年2月5日,农历正月初一,牟林翰向包丽提出了更致命的要求:回北京后给其“拍一组裸照”,“就把这个当作惩罚吧”。但究竟惩罚包丽什么,什么样的过错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惩罚,他并没有解释。
他明确说,拍完之后他会存起来,“但是要是你跑掉,我就把它们都放在网上”,而且“不会用自己的朋友圈”,因为“网上有很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人”。
包丽开始没有同意,但在牟林翰承诺将来会娶自己后,她说“好”。
包丽出事之后,母亲在其苹果设备里发现了许多女儿的裸照以及与牟林翰的性爱视频。
在包丽彻底屈服之后,牟林翰对她说:“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不许再和我说不,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会娶你回家的——我们来复习一下,在别人面前要叫我什么……”
“主人。”包丽说。
5
“心死了”
前述同学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两个人的恋情,认为他们迟早会分手。然而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她意料,她一开始觉得包丽是因为喜欢牟林翰才分不了手,“她确实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为他做这么多。”
但是,直到后来看到聊天记录,她才明白包丽分不了手的真正原因。
微信聊天记录及相关证据显示,10月9日那次并非是包丽第一次轻生。早在6月中旬,她就曾有过一次割腕的经历。
2019年6月11日,牟林翰与包丽在微信中发生了一次激烈争吵,两人谈到了分手。牟林翰甚至主动说“努力忘掉彼此”。
然而接下来,他开始大骂包丽,并提到了“死”——“到今天了,到最后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一句?对你来说逼死我就那么必要么?”
说这话之前,他跟包丽强调自己在学车,“一会真的控制不住情绪就麻烦了。”
接下来,牟林翰对包丽发出致命一击:“……你之前不是还答应我你离开我就去死么?你去么?嗯?
是你答应我的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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